錄像帶里的最后一分鐘

更衣室的燈已經熄滅，只有投影儀的藍光在墻上跳動。屏幕上是去年NBA總決賽第六場的最后五十九秒——那個我們輸掉冠軍的夜晚。錄像第二次播放時，教練按下了暫停鍵。

“看這里。”他的激光筆紅點落在對方后衛微微顫抖的小腿上，“他累了，可我們沒發現。”畫面一幀幀前進，我們的防守陣型像慢放的秋葉般散開。那個致命的三分球，在錄像里看起來如此緩慢，仿佛伸手就能攔下。可當時，我們都像被釘在了地板上。

更衣室里彌漫著汗水和鎮痛劑的氣味。有人低頭擺弄護腕，有人盯著自己那雙磨平了紋路的戰靴。錄像帶不會說謊，它殘忍地記錄著每一次錯誤的輪轉、每一次遲疑的出手。當終場哨聲在音響里響起時，我仍能聽見自己當時粗重的呼吸。

“同樣的錯誤，”教練關掉投影儀，“不能犯兩次。”黑暗瞬間吞沒房間，但那些畫面已經烙進眼底。明天將是新的第六場，而今晚，我們在這卷錄像帶里提前看見了勝利——它藏在對手每一次疲憊的喘息里，等我們去認領。

墻上的時鐘指向凌晨兩點。沒有人起身離開。我們靜靜坐著，在黑暗里反復重播那最后一分鐘，直到它不再是終局，而是通往另一個結局的起點。